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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回爸妈年少时(扁平竹)5W收藏亲情文,爆好哭,言情精品推荐

2025-03-28

出生在重男轻女家庭中的江会会,性格软弱,逆来顺受

某天被霸凌的路上碰到一个一米八八的大帅哥,帮她打跑了那群霸凌者,自称是她未来的儿子

她看着面前的同龄人,默默拨通了精神病院的电话

对方像是彻底赖上她,那天之后甚至转到她的学校

她被校外的混混欺负了,他一个打十个

在家被嚣张跋扈的弟弟呼来喝去,他提着弟弟的衣领子把他挂在窗外,问他还敢不敢

公交车上遇到咸猪手,他直接把人手掰了

学校里的人注意到,从那以后,孤僻的江会会身边多出一个桀骜不驯的二世祖

他充当起她的金牌打手兼贴身保镖,偶尔还会变成自动给她吐钞票的ATM机。

他让她随便花:没了我再找他要。

江会会疑惑:找谁要?

他说:你老公,我亲爹,周晋为。

第一时间

最近几天平江市的气温一降再降,天气预报里说,今年的气温是继二十年前那场超强气流后最冷的一年。

外面大雪纷飞,冷空气导致路边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。

一中的校门外和教导处却格外热闹。

校长扶额,颇为头疼:这次又怎么了?

教导主任欲言又止:一班的周宴礼动手打人,把人给..打进医院了,现在家长在外面闹呢。

这位大少爷是今年转校进来的,先前一直养在帝都。听说因为姥爷身体不行了,经常思念起这位外孙。他爸干脆将人从帝都送回来,打算让他在最后这段时间好好在姥爷跟前尽孝送终。

和他的学籍一起进入学校的,还有附赠的两栋教学楼和每年八位数的奖学金。

楼还没建完,这位刺头大少爷身上背的处分都快赶上校长的任职时长了。

校长头疼得厉害,让教导主任先去维-稳一下外头家长的情绪。

眼下也不能请家长。

周大少爷的姥爷年纪大了,身体又不行,本就时日无多。

更别提他那位商业巨鳄的爹了。

学校的未来还得靠那位。校长心里有苦难言。

都说帝都的二代们都是些纨绔,他还不信,这下是彻底心服口服。

周宴礼大马金刀坐在那里,跷着个二郎腿,吊儿郎当没个正形。

等了半天也没见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。

彻底没了耐心,站起身:要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,待会还有篮球赛。

校长急忙叫住他:你今天把人揍进医院,这事怎么着也得给对方一个说法。

周宴礼将书包挂到肩上,校服拉链没拉,就这么敞着,露出里面的NO1图案。

他身上挺有帝都少爷的混不吝气质,说话也是满嘴的儿化音。

怎么给说法?嫌我没把人揍死,想让我去医院再补几脚?

说出来的话比他的气质更拽。

校长实在没办法了,头疼得更厉害,拿出速效救心丸吃了一颗。要老命了真是要老命了!

在他苦于该怎么做的时候,救星终于来了。

教导处的门从外面被推开,男人一身黑色笔挺西装,身形高大颀长,哪怕已到中年,却不见半点疲态。

成熟稳重的气场,极具压迫。因为他的到来,室温似乎都往下降低了十几度。

校长立马笑脸相迎走过去:周总日理万机,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。

男人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少年,从容地伸手,与校长简单回握。

听说我家宴礼又给您添麻烦了。

校长笑道:这事儿..其实本不该惊动您的,但实在是..

他那口气叹了又叹,一番话说的百转千回,唯恐哪句说错得罪了跟前的人:实在是找不到解决的法子了。毕竟是住了院,对方的家长死活要一个说法。

周晋为看了周宴礼一眼,淡声道:这事您不用管了,我来处理。

校长一听这话,立马松了口气。

周晋为没有在学校待很久,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处理。

从办公室离开后,他点了根烟,细长的眼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周宴礼。

少年与成熟男性之间的差别在此刻直接区分。

哪怕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高大挺拔的身形,在他父亲面前,仍是被压了一头。

不论是骨骼还是身高,亦或是气场。

在周宴礼的记忆中,他的父亲一直都是高高在上,供人卑躬屈膝讨好的对象。

他平时在外面再横,在面对他爸时,也会胆怯。

包括此刻。

周晋为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周宴礼,即使一言不发,都令他有种喘不上来气的压迫感。

烟只抽了两口,男人抬手在垃圾桶上方的灭烟盒中揿灭。

他应该是从哪个会议上临时离开的,身上还穿着西装,外面是一件黑色商务大衣。

他不说旁的话,简单扼要:去道歉。

周宴礼态度强硬:我不去,他该打!

男人眉头微蹙,声音低沉的警告他:周宴礼,我不是在和你商量,我是在通知你。

周宴礼不再开口,刚才的气势被他父亲的这句话消减大半。

他垂首,两只手握的紧紧的。

他爸一直都是这样,从不问前因后果,也从不关心他为什么打架。

周宴礼是被保姆带大的,他几乎没怎么见过他父亲。听人说,他妈当初为了能够上位,费尽心思爬上了他爸的床,后来怀了他,才得以被扶正。

只是周家没人喜欢她,她的身份太普通,普通到她只能靠生孩子来绑住周晋为。

周宴礼自然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。他忍了又忍,旧怨加新怨,他终于忍不住,朝男人的背影吼道:您既然恨我妈,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,为什么还要生下我?

男人的脚步因为他的这番话,停顿片刻。也不知是不是周宴礼的错觉,他分明感受到男人在那瞬间的僵愣。

这种的变化只持续了几秒,他没有给他答复。

-

周宴礼自然没有道歉。

做错事了才需要道歉,他又没做错。

不,还是做错了。

下手太轻,没直接揍死。

没按他爸说的去道歉,周宴礼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。

他爸不会动手,更加不会家暴。但他爸有很多让他不好过的法子。

关禁闭只是其中一件。

周宴礼想好了,天高海阔,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。

那些朋友羡慕他是富二代,随便一双鞋子就能买下市区一套房,出行都是加长林肯。

家里七八个佣人伺候他,更别提单独的营养师、私人医生还有补课老师。

可周宴礼却觉得,这狗屁的富二代谁想当谁当去。

他不当了!

为了方便跑路,他什么也没带,轻装上阵。

唯独只带了那张和他妈妈的合照,以及那张余额不知道多少个零的银行卡。

信用卡他一张没带。这玩意儿不靠谱,多少额度都由他爸操控。

没准儿前脚发现他跑路,后脚就会给他停了。

自周宴礼有记忆起,他爸在他脑子里就是模糊的。

他爸的社会地位具体有多高他不清楚,他只知道所有人都会因为他爸而给他行先例。

但除此之外,他觉得他压根不配当爸。

他瞒着所有人去了蒲草岛,投奔他那个嫁给渔夫的小姨去了。

小姨比他只大七岁,前年才结婚。

一直到大学她都待在帝都。也算是周宴礼童年时期为数不多的陪伴了。

后来她出国留学,又恋爱结婚,远嫁蒲草,周宴礼和她的联系只靠一部手机维持。

坐飞机又转轮船,耗时十个小时才一路颠簸到了目的地。

小姨怀了身孕,挺着大肚子和姨父来港口接他。

怎么不早点说,我让你姨父开船去接你。

周宴礼这次出门没带什么东西,就一张卡和几件换洗的衣服。以及很小一个行李箱。

姨父把它搬到后备箱放好。

周宴礼听到了,一脸新奇:姨父你还买船了?

姨父和小姨是同学,是个憨厚老实的老好人。他合上后备箱的门,笑着挠挠头:图个方便,平时出海打渔也更省事,不用总租别人的船。

坐上车后,小姨说恰好今天出海了,打了一堆海蟹上来,待会给他做生腌蟹。

她看着周宴礼这副模样:离家出走逃出来的?

被看穿,他也没想着继续骗,露出点惊讶来:你怎么知道?

小姨笑道:我还不了解你。这次是因为什么,又和你爸闹矛盾了?

他冷哼一声:我哪里有这个能耐敢和他闹矛盾。

听他这个语气,小姨欲言又止。最后还是没说什么,只是叹了口气:我说这话你肯定不高兴。但你爸他..他也不容易,你体谅体谅他。

周宴礼的确不高兴,甚至还有些不爽:他不容易?他什么地方不容易?平时出门不论是谁都冲他点头哈腰,就差没给他跪下了。对方是死是活他点个头的事儿,他有什么不容易的?

深知继续说下去只会让周宴礼更加暴躁,小姨叹了口气,不说了。

也不知他这个脾气到底是随了谁。他爸妈都不是这个脾气。

唯独他,顽劣桀骜,在学校只知道惹祸打架。

蒲草岛的晚上很多蚊子,哪怕已经是冬天。

周宴礼第一次来,半夜被咬的受不了,打算出去逛逛。

刚好碰到在收渔网的小姨和姨父。

收渔网的是姨父,小姨只是在旁边看着。

周宴礼看见了,跑过去帮忙。

他十七岁,身体骨骼却发育的不亚于成年人。用力时,手臂肌肉结实。

有了他的帮忙,渔网很快全部收完。

姨父夸他力气大,他抬起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肌肉,臭屁炫耀道:废话,不是白练的。

小姨在一旁笑他:我一直好奇你像谁,你爸不这样,你妈也不这样。

听到小姨的话,周宴礼慢慢放下自己的手,脸上臭屁的笑也一点点消失。他低头将渔网收好,闷声不说话。

宽阔的背影看着有些形单影只,怪可怜的。

大约是意识到说错话,小姨干咳两声:你晚上要是饿的话,冰箱里有吃的。你自己拿出来热一热就行。炉子你会开吧?

周宴礼蹲着,和姨父一起整理渔网。

他摇头。

小姨说:那你就喊你姨父,你姨父什么都会。

周宴礼短促的回了一个嗯

又不说话了。

小姨知道他在难过什么。小崽子没心没肺,唯独在聊到关于妈妈的话题时就会闷闷不乐。

他一岁半的时候他母亲因病去世。

长这么大,父亲又对他采取放养模式。他缺爱也正常。

半夜睡到迷迷糊糊,小姨见外面的灯一直开着,知道是周宴礼还没睡。

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,扶着孕肚出来。

蒲草岛的晚上很美,这里发展落后,还没有被污染到。

天空很干净,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满天的星星。

刚好今天的天气就很好。

所以天上都是星星。

周宴礼站在岸边打水漂,一块石头扔出去能在海面上弹好远。

小姨拍着手过去:帅啊。

周宴礼听到声音,攥回手中正打算往外扔的石头:怎么还没睡,吵醒你了?

小姨摇摇头:刚才看你心情不好,担心你,所以出来看看。

周宴礼闷声闷气,嘴硬道:我没心情不好。

小姨笑容无奈:你妈妈也很喜欢玩打水漂,但她笨,石头扔进去就直接沉底了。

手里那块石头都快被他攥破了。

过了很久很久,他才终于将那句一直堵在自己心里的话问出了口。

我妈她是个怎样的人?我爸为什么会和她结婚,他们之间有爱情吗。还是说..只是因为有了我才不得不结婚?

周宴礼是在帝都长大的,在那边他听过不少关于他喵的流言蜚语。

他们说他妈妈是个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捞女,费尽心思和他爸睡了,有了他。

然后顺理成章上位。

虽然说这些话的人最后都被他爸给处理了,他这番杀鸡儆猴的举动也成功堵住了所有人的嘴。

可周宴礼总会回想起这些话来。

他当然相信自己母亲不是那些人口中说的那样。

只是他怀疑,他爸对他妈真的有感情吗。

他那样的人。

他那样冷血的人。

真的会有感情吗。

小姨摸了摸他的头,语重心长的说:宴礼,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,旁人永远说不清楚。你如果的真的想知道,就亲眼去看看。

亲眼去看?他嘲讽般的笑了笑,怎么看。

小姨伸手指着天上:蒲草岛有一个传说,对着十五的月亮许愿有可能成真,你要不要试试?

周宴礼从不信这种哄小孩的玩意儿。

偏偏小姨一直催促他赶紧许一个。于是他敷衍的随口一句:那就让我见到我妈。

周宴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,只是觉得这一觉睡的腰酸背疼。

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这儿了,巷子对面的马路牙子上。

也多亏他身上这件价值好几万的羽绒服抗冻。

不然他就真的要冻死街头。

他扶着后颈,左右晃动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。

还来不及回想自己是怎么从海边来的这儿,争吵声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。

他抬眸往前看去,声源处是街对面的巷子里面。

那里站着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生,头发五颜六色,染的跟花孔雀似的,很有年代感。

周宴礼伸手去摸手机,身上的兜都翻遍了,还是什么都没摸到。

昨天出来的时候好像把手机放在房间了?

操。

他爆了句粗。

那几个围堵江会会的女生是校外的女混混,缺钱了就会翻她的书包。

前天已经翻过一次,拿走了她身上全部的零花钱。

江会会死死护着书包,说她真的没有了。

她声音低软,头低着:上次..上次你们抢走的是我一周的零花钱。

书包被抢过去,一本本书往外扔,扔到一半不耐烦了,竟然直接拿着本子往她脸上拍:没有你不会找你家里人要啊?乡巴佬?

江会会默不作声,一张素白的小脸被拍出红印了也不知道反抗。

她个子小,性格也软弱,所以才会成为她们勒索的目标。

打扰一下。一道低沉散漫的男声打断她们,话说的姑且还算礼貌。

少年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,懒懒散散的,像是没睡醒一样,请问车站在哪儿?

霸凌的和被霸凌的,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他。

少年接近一米九的身高,肩宽腿长,穿了件深蓝色羽绒服,美式寸头,皮肤微黑。

这在男性平均身高不足一米七五的平江市,几乎是铁塔一般的存在了。

一行人愣了愣,犯起花痴。很少见到这么帅这么有型的。

可他身上那股痞里痞气的混不吝气质,令她们这种不良少女都退避三舍。

为首的往前指:前面左转就是了。

少年咬着烟和她道谢:你们继续。

他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,也没善良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。

江会会看她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,捡起地上的书包准备跑。

恰好被离她最近的人发现,对方抬脚就踩在她捡书包的手上:让你动了?

江会会吃痛,眼泪不受控地冒出来,声音染上哭腔:书包你们也翻过了,我真的...没有钱。我..我要迟到了。

周宴礼听到有人哭也不加理会,摸出打火机把烟给点上。

这破地方,穷乡僻壤的,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。

刚走出巷子,余光随意一瞥,身高优势让他轻松越过众人头顶,看到被堵到墙角的少女。

一身粉白校服,高马尾已经被扯散了。

白皙的脸泛起红肿,这会低着头,泪眼汪汪。

周宴礼的脚步猛地顿住,瞳孔微缩。

他对他喵的所有记忆都来自于照片,从一岁到二十三岁的。

所以周宴礼通过照片记住了她每一个阶段的长相。

踩在手背上的脚狠狠碾了几下,江会会拔不出来,疼到全身颤抖。

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,手背上的力道突然松了。江会会亲眼看见那个女生被人拎起来扔了。

扔..了?

所有人都被吓到,包括被踩手的江会会。

眼泪还来不及收回,她愣愣的看着蹲到她面前的少年。

他一脸心疼地握着她的手,放在掌心温柔揉搓。

疼不疼?

江会会回过神,将手抽出,警惕地往后退。

少年看见她眼里的惧怕,沉默了一会,把书包捡起来。

他站起身,随便扔给一个离他最近的女生,眼里满是戾气:捡起来。

对方不肯:凭什么?

他冷笑:我就是个二流子,没有什么不打女生原则。别让我说第二遍,上一个被我揍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。

对方强撑的镇定逐渐瓦解,看他这个样子..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说不定真打女人呢。

于是刚才还在霸凌别人的人,这会纷纷老老实实的蹲下,捡起散落一地的书。

那些人走了,江会会和他道谢:谢谢你。

周宴礼问她:你就这么被她们欺负,也不懂反抗的?

反抗不了的。她说话的声音很轻,软糯糯的,有点刚哭过的鼻音,她们人很多。

他和她传授经验:那就逮着一个人猛揍,最好揍进医院,这样她们以后就不敢找你的麻烦了。

江会会看着他。

周宴礼被这双清澈的杏眼看的有些别扭,伸手摸了摸后颈:你..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。

她背上书包,又和他道谢:谢谢你。

这声谢说完,她绕开他出了巷子。

长发还散着,显得有些凌乱。只看背影是个极其纤细的少女,个子也没那么高。走路慢吞吞的。

倒是符合他看照片时的想象。

周宴礼跟上去:书包重吗,我帮你背?

她摇头,往一旁躲:谢谢你,不用了。

他伸手掂了掂:挺重的,还是我帮你吧。

江会会吓的脖子一缩,不动了。

周宴礼瞧见她这副鹌鹑一般的模样,笑道:你怕我做什么,我可是你亲儿子。

她猛地抬头,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复杂眼神看他。

周宴礼觉得这个眼神很熟悉,他家保姆看到路边的疯子也是这种眼神。

他解释:我真是你儿子,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这儿。我的名字还是你替我取的。宴礼,周宴礼。

她身子抖的更厉害:我真的...我真的没钱了。如果你着急的话,我可以回去...回去拿,我..

见她快哭了,周宴礼叹了口气。胆子怎么这么小。

看来自己胆子大完全是遗传了那个权势滔天的爹。

行了,我刚才开玩笑的。为了不吓到她,他改口说,我是刚转校过来的新生。

江会会敷衍的点头,脚步越来越快,似乎想要摆脱她。

可她那两条小短腿就算迈冒烟了也抵不上他的一步。

我叫周宴礼,你叫什么?

她轻声回他:张莉。

好家伙,姓和名是半点不沾啊。

周宴礼看她只穿这么点:冷不冷,今天风挺大的。你还是穿我的吧。

他行动力很快,已经开始脱外套了。

江会会急忙摇头:不冷的,我里面穿了很多。

那你吃饭了吗。

在家里吃过了。

那你...他似乎还有问题要问。

江会会停下:你...可以不要跟着我了吗。

周宴礼摸了摸肚子,脸色尴尬:我饿了。

学校附近的面馆,江会会和他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。

老板娘拿着菜单过来:小会交新朋友了?

江会会伸手捏着桌布,想反驳,可是看到坐她对面人高马大的少年,还是默默低下了头。

这家店是她邻居开的,哪怕身上没钱也可以先欠着。

周宴礼要了一碗大份的牛肉面,他问江会会:你不吃吗?

她摇头:我不饿。

周宴礼见她连看都不敢看他。

有这么怕他吗。他长得也没多凶吧,好歹一直都是校草。

单论长相而言,他更像他爸多一点。

想到这里,他突然不爽:周晋为呢,你被人欺负他不管你?

江会会一听这话,脸色变了变,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不要乱说。她压低了声音,害怕被人听到。

他将她的手拿开:我乱说什么。就算再没感情你们好歹也夫妻一场,他不至于冷血到这个地步吧?

江会会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,只是出于好意的提醒他:这种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,要是得罪了他,你的日子会很不好过的。

看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,两人这会应该还不认识。

周宴礼点点头,继续低头吃面。

得罪他?

他也没少得罪。

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,还撂了不少烂摊子让他给自己擦屁股。

第二时间

因为那个奇奇怪怪的人,导致今天迟到了十分钟,好在班主任没说什么。

同桌问江会会:又碰到那群人了?

江会会想到那个叫周宴礼的少年,点了点头。

她从书包里取出教科书,再将书包放进桌肚内。

同桌愤愤不平:不就是她们大姐头喜欢的男生和你递过情书吗,你又没答应,我看她就是嫉妒你。

江会会没接话。她翻开课本,里面抖落出一张证件,掉在地上。

她愣了愣,弯腰捡起。

是一张身份证,证件照上的人正是她刚才遇到的那个叫做周宴礼的少年。

看着镜头面无表情。细长微挑的桃花眼,鼻梁高挺,脸部骨骼立体凌厉。

同桌眼前一亮,凑过来,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:这谁,好帅啊!

她将证件接过去,左右翻看了一遍。

假的吧,日期还是二十年后。她又仔细看了一眼,你觉不觉得他长得有点眼熟。

江会会摇头,她心里只是想着该怎么把这张一看就是假的证件照还给他。

连出生日期都是随便填的。

同桌总觉得他长得和谁很像,分明记得的,可一时又想不起来。

那节是语文课,下周有月考,关乎到年底奖学金,所以江会会看书看的很认真。

她每年的学费都是用学校给的奖学金交的,如果没有奖学金,她就上不了学。

家里的钱全留给十岁的弟弟了。妈妈说,弟弟的补习费和生活费都需要很大一笔开支,只能先委屈委屈江会会。

下课铃打响,同桌挽着江会会的手,央求她陪自己去一趟学生会。

篮球社啦啦队在招人,万一能过呢。你陪我一起。

篮球社帅哥很多,为了方便看帅哥,同桌立誓要加入啦啦队。

江会会点头:好。

她的性格温吞好说话,是老师家长眼中的乖乖女。

平江中学的校服前几年受西方的影响,从经典的运动款改成了板正的西装外套加衬衫。女款是裙子,男款则是裤子。

于是整个校园,你随时都能看见那些将校服穿的松松垮垮的人。

但也有穿着正合身的,清贵优雅到仿佛随时都在为奔赴一场宴会做准备。

江会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误入这个地方的,同桌一紧张就拉肚子,她去洗手间前让江会会先帮她找一下面试教室在哪里。

这栋楼太大也太精致,雕栏玉砌的不像是平江一中的建筑。

仿佛直接从哪个宫殿挪过来。

从前几年开始,平江市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。江会会不清楚他们的来历,但那些大人们闲聊时,她多少听过一些。

帝都城里来的,听说有什么改革,上面划了平江市为重点区域。

那些大人物的子女们也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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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栋楼是另外建的,美其名曰给尖子生创造一个良好的学校环境。实则是专供那些少爷千金们。

这里应该是一间美术教室。

前面还放着石膏像,中间则是几幅没有画完的画。

好在没有学生在上课,不然自己的误入肯定会打扰到他们。

江会会刚要离开,空气里那股淡淡的烟味呛得她打了个喷嚏。

声响似乎停了,教室内恢复安静。

等她再想离开时,脚步声由远及近,来到她跟前。

江会会最先看见的是那双深棕色皮鞋,然后再是黑色西裤,在他身上似乎格外妥帖合身。

看不见一丝褶皱。少年的腿实在是长,她的视线往上抬了那么久,才得以看见他衬衫的白色衣摆。

衬衫也格外合身,被他宽直的肩撑开。他像是商场里摆在店外的模特,不管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,都能被穿出好看又昂贵的感觉来。

等视线终于回到他那张脸上,与他四目相对时,江会会的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。

细长的桃花眼不带一丝情绪,皮肤冷白,脸部线条立体凌厉。

整个平江中学最不能得罪的人。

江会会抿了抿唇,和他道歉:对不起,打扰到你了。

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一根燃了大半的香烟,刚才江会会闻到的烟味估计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。

他将烟揿灭,声音裹挟一股天然的寒意,但这股寒意绝不是针对江会会。

而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。

他微抬下颚,淡声问她:几班的,叫什么。

大约是他此刻居高临下的眼神,让他看上去有几分像是在审问。

江会会左手扣着右手的虎口,害怕到呼吸都不敢太用力。

张莉。她故技重施。

可是父亲没有儿子那么好骗。少年不说话,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她。

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。

江会会被看的心虚,这才小声改了口:江会会。

对方还是不说话,她急忙解释:是真名,江是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江,会是会当凌绝顶的会。

他将手里的熄灭的烟蒂放到她手中:拿去扔了。

很淡的语气。

这番举动似乎是警告。

烟蒂在她掌心,如果这件事有第二个人知道,那必定是她传出去的。

其实周晋为无所谓这件事会不会被第三个或是第四个人知道。

哪怕全校都知道了,他也无所谓。

像他们这样的人,只要别杀人,什么事情都能轻拿轻放。

可不知道为什么,看见面前这个兔子一般的女生在他面前害怕到发抖。

他突然觉得,想让她抖得更厉害一些。

江会会整个人陷入莫大的恐惧中,那个烟头被她紧紧攥着,唯恐掉了或是被人瞧见了。

肯定不能把周晋为供出来。

要是被误会是她抽的,那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

外面突然变得无比吵闹,估计是面试的学生开始离开。

周晋为绕过她,将教室门打开。

却看见走廊上许怜玉拦住一个没穿校服的少年,问他是几班的。

对方吊儿郎当:你他妈谁啊,让开,别挡老子的道。

这个粗口让周晋为眉头微皱,他似乎极厌恶满口粗鄙之人。

许怜玉面不改色,还是那副清冷模样:我是纪检部的。按照校规,不穿校服扣三分。

周宴礼单手揣兜,往那一站,直接高出她快两个头。

他眉头微皱,耐心全无:扣三百都和老子无关。

大约是鲜少见到这么没礼貌的人,许怜玉也罕见露出厌恶神情来。

在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境地时,江会会急忙过去,她拉着周宴礼的袖子,小声劝他:你不要这样,学分扣太多是被开除的。

她声音软软的,说起话来嗓子眼里像堵了一团棉花。

周宴礼低下头,看见她了,一改刚才的桀骜不驯,只剩下一些幼稚的不爽和别扭来。

我找你半天了,你去哪了?

她支支吾吾不敢说,最后转移话题反问他:你找我做什么?

他回答的极为坦然:还能做什么,想见你啊。

江会会惊的瞪大了眼:你不要......不要乱说。

早恋会扣更多学分的。

她拉着他想要离开,又去和对面的学委解释:他是今天才转来的新生,还没有领到校服,不是故意不穿的。

怎料周宴礼一点也不配合:我领到了,懒得换而已。

江会会无奈叹气:你不要再说了。

这一来一回里,她掌心的烟蒂不知是何时掉在地上的。

许怜玉推扶眼镜,目光落在江会会身上。

抽烟扣五分。几班的,叫什么?

江会会一下就慌了神:不是我......我没有。

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,我亲眼看到还能有假?

江会会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周晋为,他靠着墙,站姿懒散,眼神很淡。

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。像旁观者,又像审判者。

江会会自然不敢将他供出来的,哪怕是她认下这个罪,她也不敢将他供出来。

刚要咽下这个罪责点头,周宴礼却不动声色的包揽过去:我抽的,你要扣多少一起扣吧。有满减吗,满五十减三十?

这会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,都是过来看热闹的。

周宴礼看江会会抖如筛糠,知道她怕。

拍了拍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背,轻声安抚她:别怕,天塌了也有小爷给你顶着。

江会会心想这人真是不自量力,当着这些人的面都敢口无遮拦。

心脏却又莫名的流过一股暖流。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,哪怕是她至亲的家人,都时常为了她那个小六岁的弟弟让她被冤枉被委屈。

行了。

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从旁侧响起。是周晋为。

他终于结束了冷眼旁观,朝这边走来。

都回去上课。

许怜玉刚要开口:可是......

被他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。

你也回去。

毫无感情起伏的四个字,令许怜玉闭上嘴。

整个学校,乃至整个平江市,哪怕是回了帝都。

最得罪不得的就是面前这位大少爷。

再不情愿她也只能点头,拿着册子离开。

周宴礼看着一语定乾坤的少年,从一开始的迟疑到最后的震惊。

这张脸......

楼道刚刚还挤到水泄不通,这会空旷到都开始有回音。

所以周宴礼那声爸

回响停留了很久。

没来得及走的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很小的惊叹:兄弟牛逼啊,能屈能伸。认爹也知道认个最牛逼的。

周晋为停下脚步,看向这个明显和他同龄,却喊他爸的人。

周宴礼没想到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么重逢了。

更没想到他爹年轻时气场就这么强大。

周晋为看着他:你叫我什么?

哪怕面前这个人与自己同龄,但血脉压制下,周宴礼还是横不起来。

刚才那只张牙舞爪的豺狼这会乖乖收起牙齿:爸。不然还能叫你什么?

周晋为微抬眉骨,冷淡的眼里带着淡淡讥诮:我不缺儿子。但我家的狗刚做了绝育,它应该缺。

第三时间

周宴礼站在那里,走廊的灯其实挺亮的,但由于这二人的身高实在太高。

完全处在不被灯光所能照顾到的地方。

一人看不清表情,但明显能感到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寒意。

另一人同样看不清表情,但那种低气压,莫名让人为之胆寒。

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候,恐怕路过一条狗都能被踹上一脚。

旁边留下来看热闹的人和江会会是同班,叫秦宇,他推推江会会,小声说:人是你带来的,赶紧拉走。别一会儿干上了。对方可是周晋为,得罪了他别说平江市了,整个地球都别想待了。

她当然知道周晋为不能得罪,问题是......

她怎么拉啊,这种时候......她也怕。

这两人的身高都比她快高出两个头了,她怎么可能拉得住。

还是去告诉老师吧。她犹豫再三后,做好决定。

秦宇一脸不可置信:告诉老师?你等于直接把这哥们往火坑推啊。先不说周晋为那不可说的背景,单论他全校第一的成绩。你说老师是帮他还是帮这哥们?

那..那怎么办?

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,针锋相对的二人并没有继续深入一步。

因为周晋为离开了。

他神情寡淡,转身下楼。

显然懒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。

他从自己身旁经过,光亮都被覆盖,那种压迫感有点沉重。

江会会有些愣住,因为她明显感觉到,对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。

可等她再抬头时,他已经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。

她只来得及看清他的侧脸。

待人彻底走远后,江会会才走到周宴礼身旁。

她看他的脸色不太好,关心问道:你还好吧?

少年摇摇头:没事。

他把校服拉链直接拉到顶,半截下巴都被领口遮住。

头低着,眼眸也低着,睫毛很长,密密麻麻的遮住眼睛。

有他后悔的时候。

他瓮声瓮气,像是在放狠话,以后别想再让我喊他爹。

嗯..只是这狠话在旁边人听来有些......不是那么狠。

现在的周宴礼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扛把子气质。

整个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等待被顺毛的大狗狗。

江会会不会安慰人,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午休时间早就结束了,他们回教室的时候,周宴礼和他们一起。

他说他也在他们班,今天刚转来的。

秦宇嘴里夸张地表达对周宴礼的敬佩:兄弟你牛逼啊。你居然敢当着周晋为的面直呼其名,还当场认爹。能屈能伸在下佩服。

周宴礼双手揣兜,走路姿势吊儿郎当,校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敞开了。

也不知是受眉形的影响,还是因为他那双细长的眼总是自带几分凉薄。

他看上去戾气有点重。

此时更是满身低气压,不耐烦的警告道:不想挨打就给老子闭嘴。

别说秦宇了,江会会都被吓到浑身一颤。

周宴礼注意到了,揉揉她的脑袋:没说你。

他还挺纳闷,家里有她妈妈的照片,照片看上去个子不算矮。

和他爸的那张婚纱照,对比之下应该也有个一米六五左右。

怎么这个时候这么矮,站他身边像个小拐杖。他都快顺手撑着走了。

江会会的头发被他揉乱了,她又默默地伸手理顺。

也不知道为什么,她对他有种很奇特的感觉。

虽然他总说些胡言乱语的话,可她对他就是讨厌不起来。并且没办法不管他。

你以后还是少和周晋为来往。她思忖再三,还是出声劝了一句。

提到这个名字,明显感到他的情绪变down了不少。

嗯。他扯过校服里面那件卫衣的兜帽,戴在头上。兜帽很宽松,眼睛也被阴影给遮蔽。

江会会看不见他此刻的眼神,可光听声音都能感受到他不太开心。

她想了想,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面包递给了他。

这个给你。

周宴礼伸手接过,问她:这什么?

面包呀。她说。

周宴礼把它拆开:这儿还养了鸽子?

江会会没太听懂:什么鸽子?

他晃了晃手里的面包:这不是喂鸽子的吗?

江会会:..

这是我的晚饭。她说。

..

这下沉默的轮到周宴礼了。

过了好久,他才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那个还没他巴掌大的廉价小面包:这玩意儿就是你的晚饭?

江会会温吞的性子令她反应迟钝,可即使再迟钝,也不可能听不出周宴礼话里的震惊和难以置信。

她点了点头:嗯。

家里条件不算好,甚至学费都是靠每年的奖学金。晚饭还是她攒钱买的一箱面包,因为便宜。

爸爸在外地打工,妈妈则在雇主家当保姆,一个星期回来一次。

弟弟和刚满两岁的妹妹被安排住在舅舅家。

平时家里只有江会会一个人。

她不再说话,头垂的有些低,手指紧紧攥着衣角。

没关系的,她也早就习惯了被人骂乡巴佬。

因为家里穷,衣服永远不合身,都是妈妈从亲戚那里拿来的。

美其名曰是表姐堂姐们送给她的,没穿过几次。

其实都是些不穿的旧衣服,拿去丢也费事,还不如做个顺手人情。

她太瘦,那些衣服穿在她身上,总是宽宽大大的。

所以江会会宁愿穿校服。

这个小面包也是她一整天最期待的一餐,它虽然小小的,但里面有她最喜欢的乳酸菌夹心。

是因为不想他继续难过,所以想让他吃点好吃的小面包,才会把自己的晚餐送给他,这样心情就会变好。

结果。

她眼眶有点红,委屈后知后觉的席卷全身,转身要走。

谁知道周宴礼发现到她的异样后,就直接将整个面包全塞嘴里了,还夸张地冲她竖大拇指:我靠,我他妈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包。那些鸽子平时原来吃这么好。

分明长了一张不良少年的脸,却拼命弄出夸张的表情来逗她开心。

江会会看着他,突然噗呲一声笑出了声。

秦宇站在旁边,看着这两人像傻子一样。

一个嘴里塞着面包,表情夸张的夸赞面包美味。一个一边哭一边笑。

他摇摇头,自己走了。

看来傻子是会传染的,别把他也给整疯了。

因为快到运动会的原因,所以今天下午的课几乎都是在交代运动会相关。

还有新同学的自我介绍。

做为新同学,周宴礼两个字母就打完了招呼。

——Hi

敷衍到面部表情都懒得动一下,找到自己的座位就开始睡大觉。

班主任笑了笑:看来新同学很有个性。

他那张脸在班上的女生中间掀起一场不小的波动。

议论声悄咪咪四起。

好帅啊,他是明星吗,感觉好像在电视里看到过。

我觉得他比明星还要帅。

就是感觉脾气不大好。

他留寸头都这么帅。他的脸型和头骨好完美,他爸妈肯定也长得很好看。

讨论他的人那么多,但本人根本不在意,教室对他来说似乎有着某种魔力,进来就犯困。

原本想着他妈还在,最起码先装装三好学生的样子,结果刚坐下就开始犯困。

他扛不住了,趴在课桌上开始睡觉。

这一睡就是一下午,放学后同桌贴心地推醒他:大哥,放学了。

同桌是秦宇,经过刚才那件事后,他对周宴礼发自肺腑的顶礼膜拜,誓他推崇他为平江中学最新的王。

周宴礼眉头皱了皱,骂他傻杯。

他随意地将书包甩在肩上,又过去将江会会的书包取下,替她背着:你现在要去哪?

她想把书包拿回来,可他个子太高,手臂轻轻一抬,她连碰都碰不到。

只能暂时放弃。

回家。

回家吃饭?

江会会顿了几秒之后才慢吞吞点头。

周宴礼这下确信,自己在这点上完全不像他妈。他撒谎任何人都看不出来。

走吧。

江会会过去追自己的书包:去哪?

周宴礼头也没回:吃饭啊,还能去哪。你的晚饭让我给吃了,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因为我饿肚子。

学校附近很多餐饮店。他进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面馆。

他还没吃过这种路边小摊。

他听他爸提过一次,他妈喜欢吃面,放很多醋,有一次吃到一半看她脸色不太对,问她怎么了也不说,还以为是咬到舌头了,捏开她的嘴检查了一遍没有大碍。

后来才知道是误将酱油当成了醋。

当时周宴礼听完后笑了很久,他问他爸:妈为什么不吭声,还一直吃。

他爸的脸色变得沉重许多,眼神也逐渐暗淡:我也是后来才知道,那天是她的生日。她说第一次有人在她生日那天带她去吃面。在他们家,只有被爱的孩子才能吃长寿面。

周宴礼从未在他爸的脸上看到那副神情。

对心爱之人的心疼,原来在爱人逝去后的十多年,还能被不断发酵。

周宴礼体会不到他爸当时的心疼。

可是现在,他好像稍微有点懂了。

那碗面端到她面前,江会会不可思议的看着他:你要请我吃面吗?

周宴礼抽出筷子,擦干净一双了递给她:对啊,想吃多少吃多少,老子......我请客。

她难掩高兴,那双漂亮的眼睛笑的弯弯的,但又开始质疑:你早上还说你没钱。

周宴礼不以为意:我卖了点东西,现在手头稍微有点钱了。

她好奇:什么东西?

外套。

几万买的外套,居然就卖了几百。

靠。

江会会后知后觉的注意到,他那件一看就很贵的外套似乎的确没见他再穿过。

周宴礼的那碗面也端上来了,他点的是牛肉面。他用筷子将牛肉全部夹到她碗里。

江会会要拒绝,他说:我不吃牛肉。

江会会这才停下了去阻挡的手。

周宴礼心里还挺得意,看到没,这才叫撒谎,毫无破绽。

看来在这方面自己算是遗传了他那个黑心商人的爹。

似乎到了饭点时间,店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。

隔壁桌坐着四个男人,看上去应该比他们要大个几岁,估计在二十出头的年龄。

一个红发爆炸头,一个灰色锡纸烫,剩下两个留着光头。

一进来就高谈阔论,旁若无人的大笑。

周围的人似乎都很惧怕他们,避而远之。

连江会会都将头埋的更低,都快埋进碗里了。

周宴礼用手拖住她的额头:你这是打算用脑袋吃面吗?

江会会回过神来,没说话。

旁边那几人的谈论声好像更大了一点,从吹牛逼讲到了女人。

前段时间阿伍不是在网吧对一个学生妹一见钟情了吗。

人家是去找偷跑出来上网的弟弟的。

管她是来找谁。还故意穿校服,那裙子还露腿,又清纯又骚,难怪阿伍喜欢。

当表子还想立牌坊,追了那么久都不同意。要我看,干脆找个时间直接上了,看她还同不同意。

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
明显带着恶意和嘲弄的笑,听的人格外不舒服。

周宴礼也只是皱了皱眉,觉得这群人没道德没底线。

他再浑也顶多只是打打架而已。

他刚要和江会会说话,却发现她的脸色煞白,握着筷子的手也在发抖,明显是受到了惊吓。

周宴礼见到她这副模样也慌了神,忙问她怎么了,她也不说话。

旁边那桌人讲话的声音太大,完全盖过了他们这边。

我记得那女的好像也是这个学校的吧,叫什么来着?

名字还挺特别,叫什么......江会会吧?

那个学生妹很骚。

周宴礼停下了正安抚一般抚摸江会会脑袋的手,他的动作至少停顿了五秒,然后他将筷子放下,起身的同时随手拎了一把椅子,走过去直接对着那人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。

椅子被砸烂,木屑横飞。

除了那人的痛苦惨叫,四周也都是被他这番举动给吓到的尖叫。

有人挑事,他的那群狐朋狗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,纷纷撸着袖子指着他的鼻子问他:你他妈找死是不是?

周宴礼也懒得废话,直接一拳揍在对方脸上,将他的鼻梁骨给干碎,骨头断裂的声音清响。

他抓着他的头发,将他往桌子上砸,砸完之后一把拽起来,又照着墙上撞,一撞一大滩血。

你他妈刚才说什么,给老子再说一遍?

他单手掐着的对方的脖子,将他狠狠抵在墙上。眼角猩红,凶狠危险的就像是丛林里狩猎的野兽,令人惧怕。

这几个字完全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。

那人不敢不说。

你......你找死是不是。

虽然是原话重复一遍,但语气明显变得毫无底气起来,甚至因为惧怕而不断打着颤。

周宴礼对着他断掉的鼻梁骨又是猛的一拳:老子说的不是这句!

那人疼到大哭,抽泣地开口:我说..那个学生妹很..骚。

周宴礼脸色狰狞,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:你他妈还敢说!还敢说!擦泥马的!

这一脚直接将人踹飞了。

江会会早就吓的愣在那里。

这几个人她知道,平时经常在她放学的必经之处拦她,说一些很恶心的话。

她没办法,只能绕远路走,每天都得多走半个多小时的路。

甚至连今天早上找她麻烦的那几个女生也是因为他们才来的。

江会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学生,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。

现在的周宴礼,她实在是..害怕。

可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架,唯恐被殃及到。

但是不能继续打下去了,再打下去的话..会闹出人命的。

江会会只能颤抖着往前,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拉周宴礼的胳膊。

那个还来不及挥出去的重拳,因为放在他手臂上的小手而停住。

他低下头。

正好对上一双水汪汪,明显写满胆怯和恐惧,但还是坚定地拉住他。

周宴礼,不要再打了,你会被开除的。

最后一个字说完,她忍了好久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。

刚刚还满脸暴戾的少年瞬间慌了神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他倒是见到过很多女生在他面前哭,给他递情书被拒绝了哭,吵醒他睡觉了,被他一个眼神吓哭的,以及一看到他就哭的。

应对这些人的方式他都是视而不见,懒得搭理,爱哭哭,哭嗝儿屁了都和他没关系。

可现在......

他弯下腰,和她视线平齐,苦于之前完全没有哄女孩的经验。

别......别哭啊。

他结结巴巴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手上都是刚刚揍人的血,还有一部分是他的。

揍的那么用力,难免也会留下一些伤口。

怕弄脏她的脸,他将手上的血胡乱在身上擦了擦,实在擦不干净,只能将袖口往下拉了拉,遮住手之后才敢替她擦眼泪。

他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脸,一边为她擦眼泪,一边轻声细语的哄着:不打了不打了,我听的你,我都听你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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