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桃花马上请长缨》
作者:六月
简介:
她侍奉公婆,以自己的嫁妆补贴将军府,却换来他以一身战功求娶女将军为平妻。
战北望讥讽:宋惜惜,你可知你的锦衣玉食珠光宝气,全靠本将军和易昉抵御蛮敌浴血奋战得来的?你永远都成为不了易昉那样飒爽威风的女将,你只懂得弄青巧,再与一堆夫人交流内宅阴损手段。
宋惜惜转身离开,策马上了战场,她本是将门之后,只不过为你战北望洗手做羹汤,不代表她拿不起长枪了。
精彩节选:
文熙居,廊前风灯映照窗棂上的剪纸,像巨兽似地投在屋内墙壁上。
宋惜惜坐在花梨木圆背椅上,双手交叠在身前,素色衣裳裹着她纤瘦的身体,她望着眼前的人,她等了一年的新婚丈夫。
战北望半旧的战甲未脱,威风凛凛,俊美的脸上有掺杂一丝歉意的坚定,惜惜,赐婚旨意已下,易昉是一定会进门的。
宋惜惜双手交叠在身前,眸色晦暗未明,只疑惑问道:太后曾说,易昉将军是天下女子的表率,她甘心为妾?
战北望沉沉的眸子扬起一丝微愠,不,不是妾,她是平妻,与你无分大小。
宋惜惜姿势不动,说:将军知道平妻只是听着好听,但实则是妾。
战北望蹙眉,什么妾不妾的?我与她在战场上互生情愫,情投意合,而且我们是以军功求的赐婚,这门亲事是我们自己浴血奋战拼来的,我其实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。
宋惜惜唇角压不住的讥诮扬起,情投意合?你出征前与我说了什么?你还记得吗?
一年前,他们大婚当晚,他便率援军出征,出征前掀开了她的红盖头,对她许诺:"我战北望此生只爱惜惜一人,永不纳妾!"
战北望有些难堪,别过了脸,那样的话便忘了吧,娶你时我不懂情爱,只觉你合适当我的夫人,直到我遇到了阿昉。
他说起了心上人,眉目温柔缱绻,深深的情意藏于眼底,再转过头来对宋惜惜说:她和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,我爱极了她,望惜惜成全。
宋惜惜嗓子里似乎吞了一只苍蝇,有些恶心,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:那父亲和母亲可都同意?
他们同意,这是陛下赐婚,而且易昉率性坦荡,俏皮讨喜,她方才已经去拜见过母亲了。
他们同意?呵呵,这真是讽刺得很,她这一年的付出,算是给了狼心狗肺。
宋惜惜眉目挑起,她在府中?
战北望说起易昉,声音总是很温柔的,她正与母亲说话呢,她哄得母亲很开心,病情都好多了。
好多了?宋惜惜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,你出征的时候,她病情已经很严重,我请丹神医来为她治病,我白日处理府中内外事务,晚上过去侍疾,吃睡都一起,她的情况才好转了点儿。
她不是邀功,只是在叙述,简单的一句,却是她一年来的辛劳。
但如今见了易昉,她更好了。战北望眼里诚恳,我知道委屈了你,但请你看在大局上,成全我和易昉。
宋惜惜扯了一下嘴角,眼底似乎有泪星,但仔细看,却是一抹锐意,你请易将军过来与我见一面,我有些话要当面问问她。
战北望一口拒绝,不必找她说,惜惜,她和你认识的女子不一样,她是女将军,最是不屑内宅里的纠缠,她应该不会想和你见面。
宋惜惜反问道:我认识的女子是什么样的?或者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?将军似乎忘记了,我也是武将侯府出身的女儿,我父亲与我六个哥哥,三年前战死在南疆战场……
那是他们,战北望打断她的话,可你终究是个只适合养在闺阁或者内宅里的娇贵女子,易昉瞧不上这样的女子,且她性子直率,不拘小节,只怕与你见面,会说些让你不高兴的话,你何必自找难堪?
宋惜惜抬起头来,眼角下的一粒美人痣殷红,声音依旧是温婉的,不要紧,她如果说了我不中意听的话,就当没听到就行,顾全大局,识大体,是每一位宗妇最基本的修行,将军信不过我吗?
战北望有些无奈,你何必自讨没趣?这是陛下赐婚,而且以后即便易昉进门,你们也分东西院,她也不会跟你抢夺掌家之权,惜惜,你看重的东西她不屑。
你觉得我眷恋这掌家之权吗?宋惜惜反问,将军府的家,可不好当啊,光老夫人每个月吃丹神医的药,便要几十两银子,其他人的吃穿用度有,人情往来,样样都少不了银子。
将军府是个空壳子,这一年来,她的嫁妆银子补贴了不少,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。
战北望彻底没了耐心,算了,不与你说了,本来就只需要知会你一声的,你同意不同意,都改变不了结果。
宋惜惜看着他冷冷地拂袖而去,心头更觉讽刺。
姑娘,宝珠在一旁抹眼泪,姑爷实在是欺人太甚了。
别乱叫!宋惜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,我与他还没有夫妻之实,算不得是你姑爷,去把我的嫁妆单子取来。
为何取嫁妆单子?宝珠问着。
宋惜惜往她脑门上一敲,傻姑娘,这样的人家,咱们还待啊?
宝珠捂住额头,呜呼了一声,但是,这门亲事是夫人为您说的,侯爷在世的时候也说,希望您嫁人生子。
说起母亲,宋惜惜眼底才有了泪意。
父亲没纳妾,只娶了母亲一人,生了六子一女,兄长们全部都跟着父亲上了战场,三年前南疆一战,他们全部都没回来。
她武将家族出身的,虽是女孩,却也自小习武,七岁那年,父亲把她送到梅山上跟了师父学武,熟读兵书策论。
直到她十五岁下山,才得知父兄已经在一年前死在了南疆战场上。
母亲哭得眼睛都瞎了,抱着她:你以后就如上京的贵女一样,觅个良婿,成婚生子,安稳一生,我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。
她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块,痛得连眼泪都掉不下来。
然后她用了一年的时间去学三从四德,宗妇掌家看账的本事,她想让母亲开心。
镇北侯府嫡女要找夫婿,加上她容色冠绝全城,一时登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,母亲为她选了战北望,是因为战北望在母亲面前立誓,说若能娶得惜惜为妻,永不纳妾。
可半年前,镇北侯府满门遭屠杀,满门老弱妇孺死于屠刀之下,连下人都没放过,每个人身上都被砍了一百零八刀,尸骨残缺破碎。
可怜她最小的侄子才刚两岁半,他是三哥的遗腹子。
京兆府与巡防营赶来,抓住了几人,竟是西京探子。
前方战事吃紧,西京的探子竟然不惜自曝身份,也要灭了侯府满门,而且那样的杀法,像是泄愤。
她得知消息奔回府中,只看到祖母和母亲被大卸八块的尸身。
整个府邸,处处都染满了鲜血,每个人死状都是那么惨烈。
如今,镇北侯府只有她一个孤女,再想振兴镇北侯府是不可能了,至少,外人认为不可能。
毕竟,人人都道她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。
易昉则不一样,她立了战功,又是当朝第一位女将军,更得太后赞许过,以后有她扶持战北望,战北望的路子便可走得更稳一些,所以战家人自然同意这门亲事。
宝珠取来嫁妆单子,道:这一年,您补贴出去的现银有六千多两,但商铺,房屋,庄园都没动过的,夫人生前存在钱庄里的存单,还有房契地契等全部都放在匣子里上了锁的。
嗯!宋惜惜看着单子,母亲当时给她的陪嫁是那样多啊,唯恐她在夫家吃苦受委屈,她心里一阵锐痛。
宝珠在一旁难过地问道:姑娘,咱们能去哪里呢?难不成还还回侯府去么?要不咱们回梅山去。
眼前闪过满府殷红血液,还有惨死的家人,她心底蓦地一痛,去哪里都好,比留在这里强。
您一走,便成全了他们。
宋惜惜淡淡说:那就成全了吧,我若不走,便是在他们的恩爱中磋磨一辈子,宝珠,侯府如今只我一人,我要好好活着,才能叫父母兄长他们在天之灵放心啊。
姑娘!宝珠哭得伤心,她是家生子,侯府遭屠,全部人葬身那一场屠杀中,包括她的家人。
如果离开将军府,她们还回侯府去吗?可侯府死了那么多人,每一处都叫人心碎。
姑娘,再无别的办法了么?
宋惜惜眸子沉沉,有,我到御前以父兄之功逼陛下收回成命,若陛下不允,我便一头撞死在那金銮殿上。
宝珠吓得急忙跪下,姑娘万万不可啊!
宋惜惜眉眼里透出冷锐,却是一笑,你家姑娘有这么傻么?即便是到了金銮殿,我也只会求一道和离的旨意。
战北望娶易昉,是赐婚。
那么她和离,也要求一道旨意,她走也要走得风风光光,而不是悄无声息,像是被人扫地出门。
镇北侯府的家底,可让她这辈子都衣食无忧,她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。
外头有人唤了一声,夫人,老夫人请您过去!
宝珠轻声道:是老夫人身边的翠儿姑娘,怕是老夫人要说服您。
宋惜惜敛色,起身道:那就去吧。
夕照如血,秋风瑟瑟。
将军府是先帝赐给战北望的祖父,将军府显赫过,但现在已经没落。
战家的儿郎们多半是在战场上打拼,入朝文官很少,加上战北望的父亲战纪在仕途不得意,二叔战罡也只是京兆府下的府丞,只有战北望和大哥战北卿在军中还算得力,但在打赢这场战事之前,也不过是四品将军。
大房和二房没有分开住,依旧住在将军府。
毕竟分了家,只会更加走向衰败。
宋惜惜带着宝珠来到战老夫人的房中,老夫人瞧着气色确是好些了,半躺在床上,含笑地看着宋惜惜,来了!
房中还有战北望的大哥战北卿和他的夫人闵氏,三妹战少欢和其他庶出的子女也都在。
二房的二老夫人陆氏也陪坐在一旁,但是她神色冷淡,神色似有不屑。
母亲,二婶,大伯,大嫂!宋惜惜依旧按照以往的称呼见礼。
惜惜,来!老夫人让她坐在床前,亲厚地拉着她的手,欣慰地道:现在北望回来了,你也有靠了,这一年实在是委屈了你,加上你娘家也出了这样的事,镇北侯府就你一个人了,幸好,一切都过去了。
老夫人确也是个人精,把话说到了前头,你娘家没人了,就你一个,以后事事还要仰仗着战家的。
宋惜惜抽回了手,淡淡地说:母亲今日见过易昉将军了?
老夫人没想到她这么直接,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笑着说:见过了,是个粗鲁的性子,容貌和你也没得比。
宋惜惜望着老夫人,如此说来母亲不喜她,对吗?
老夫人笑容勉强,喜欢不喜欢的,才见第一面,怎么就谈得上呢?不过,既然陛下已经赐婚了,是既定的事实,往后她和北望一同在军中立功,而你掌着将军府内宅,享受着他们拼回来的军功,这样多好啊。
确实很好!宋惜惜笑了一笑,倒是委屈了易将军为妾。
老夫人笑着说:瞧你这傻孩子,陛下赐婚,怎么会为妾?加上她是朝廷的武将,是朝廷官员,哪里有官员当妾侍的?是平妻,无分大小的。
宋惜惜道:无大小之分?我朝有这个规矩吗?
老夫人神色有些冷淡了,惜惜,你素来懂事,既嫁入了战家,既当以战家为先,经兵部的审核,易昉此战立下的功劳比北望大,往后他们夫妻一心,加上有你掌家劳持内务,总有一日能像他祖父那样成为显赫一时的名将。
宋惜惜神色冷淡,他们夫妻一心,那就没我什么事啊。
老夫人不悦,怎么会没你什么事?你不是还掌着将军府的中馈么?
宋惜惜道:以前是因为大嫂身子不适,我暂时掌家,现在大嫂已经康复,往后当家的还是大嫂,府中的事我便不过问了,明日把账一对,交接了就行。
大夫人闵氏一听,连忙说:我不行,我身子还没好利索,再说这一年你掌家,大家都满意,就继续还由你管着吧。
宋惜惜唇角讥讽,大家都满意,不就是因为她拿了银子出来贴补么?
她补贴的大部分是老夫人的医药费,丹神医的药很贵,而且不是寻常人请得来,一个月上百两的银子,这一年下来,光老夫人吃药的费用都花了千两银子。
至于府中其他开支,她偶尔也有贴补些,例如布匹绸缎,这主要是她侯府家的生意,一年四季送些过来给大家做些新衣裳,倒是也不心疼。
不过,此一时彼一时,以前是真心想和战北望过日子的,现在,她不能当冤大头。
她站起来说:就这么决定了,明日交接一下,府中的事我往后就不管了。
慢着!老夫人急了,神色顿时阴沉下来,惜惜,你这就不懂事了,男人嘛,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?你连这点都看不开,外人会说你心胸狭隘,善妒。
或许是宋惜惜这一年太听话,性子也瞧着可欺,所以让他们有了错觉,只要对她稍加辞色,就会镇得住她的。
宋惜惜眉目淡然,一改往日的温顺,嘴巴长在别人身上,他们要说什么,我不用管。
老夫人气急了,喉咙里堵着痰,咳嗽了好一阵子,按照以往,宋惜惜该上前去给她抚拍后背了。
但是她站着不动,门外夕照淡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,更显得不胜娇美,仿似画中人一般。
二嫂,看你把母亲气得。三妹战少欢上前来,少女的脸有些婴儿肥,气鼓鼓地瞪着宋惜惜,这又没委屈你,你以为侯府还有往日显赫吗?你父兄母亲都没了,只剩下你一人,你还要矜持着你世家小姐的身份脾气,就不怕二哥休了你吗?
宋惜惜看向这个小姑子,她身上一袭杏黄衣裳,还是入秋的时候叫人给她做的,如今穿着她的衣裳,问她的罪,倒真是懂事得很啊。
宋惜惜淡淡道:把你身上的衣裳脱下来,再跟我摆威风。
战少欢气得脸颊生红,这衣裳也不是我求着你给我做的,不要就不要,回头我就扔回去给你。
好,还有你头上带的珠翠首饰,一并还了。宋惜惜说完,一眼扫了全场,唯有二老夫人脸色是好看的,其他人一并沉着脸。
没什么事了吧?那我就先走了。宋惜惜说完,大步出去。
战家的人面面相觑,谁都没想到素来好说话的宋惜惜,这一次态度会这么强硬。
而且,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。
老夫人冷冷地说:她总会听话的,她没有别的选择。
是啊,如今她已无娘家可依靠,除了留在战家别无他法,而且战家没有委屈她,她依旧是正妻。
翌日一早,宋惜惜带着宝珠回了镇北侯府。
满园萧瑟,落叶堆积。
不过半年无人打理,侯府院子里便长出了一人高的野草。
再踏入侯府,宋惜惜心如刀绞。
半年前惊闻家中遭人屠杀,她崩溃地跪在祖母和母亲的尸体前,她们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,府中每一处都染了鲜血。
而侯府里设了祠堂,她宋家列祖列宗还有母亲的牌位都在祠堂里。
她和宝珠张罗着祭品,眼泪就没停过。
点了香,她跪在地上,对着父母的牌位磕头,哭过的眸子眼神坚定,父亲,母亲,您们若在天有灵,请原谅女儿即将要做的决定,不是女儿不愿嫁人生子过安稳生活,实是战北望非良人,不足以托付终身,但您们可放心,女儿和宝珠一定活得很好。
宝珠也跪在一旁,泣不成声。
拜祭之后,她们上了马车,直奔皇城而去。
正午,秋阳灼人,宋惜惜和宝珠就在站宫门前,像一尊木头似的,动也不动。
足足等了一个时辰,也没人出来宣她进去。
宝珠难过地说:姑娘,陛下只怕不会见您,觉得您是来阻挠赐婚的,您昨晚没吃饭,今日也没吃早膳,身子还撑得住吗?要不奴婢跑去给您买点吃的?
我不饿!宋惜惜毫无饥饿的感觉,心里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支撑着她,就是和离,然后回家。
您就别再跟自己怄气,饿坏了自己,多不值当。
要不就算了吧?好歹您还是正妻,是战夫人,她就算是平妻也顶多算个妾,姑娘,要不咱忍了?
宋惜惜眸色淡冷说:宝珠,以后这样没志气的话,就不要再说了。
宝珠叹气,眼底茫然无措,那能怎么办啊?
本以为等到将军回来,姑娘就能舒心些,没想到,确是这般局面。
御书房里,吴大伴禀了三回,陛下,战夫人还在宫门外候着。
肃清帝放下折子,揉揉眉心,朕不能见她,旨意已经下了,朕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,让她回去吧。
禁军劝过了,她不走,就那样站了一个多时辰,都没挪过一步。
肃清帝心里头也挺不是滋味的,战北望以战功求赐,朕本也不愿,可若不应承了,他和易将军都下不来台,他们好歹是立了战功的。
吴大伴说:陛下,若论战功,镇北侯府和萧大将军的军功,无人可比。
肃清帝想起了镇北侯宋怀安,当年他还是太子,初入军中,就是镇北侯带着他的,而他与宋惜惜,也是旧识,不过她那时还小,六七岁的娇娃娃,白瓷一样的肌肤,甚是可爱。
他这个皇帝也是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,他知道武将的艰难,所以战北望以军功求赐婚,他犹豫一下最终答应。
除了皇弟北冥王,如今朝中再无得力的武将了,这一场与西京的战事,萧大将军的三少将军断了一臂,七少将军牺牲了,只不过这些都瞒下了。
可吴大伴说得对啊,若论军功,战北望和易昉是远远比不上镇北侯的。
罢了,让她来吧,她若能同意这门亲事,她要什么,朕便给她什么,哪怕是诰命封号,朕都应了。
吴大伴松了一口气,陛下圣明!
宋惜惜跪在御书房里,低头垂下眸子。
肃清帝想起镇北侯府一门,如今只有她了,不禁心存了怜惜,起来说话!
宋惜惜双手交叠磕头拜下,陛下,臣女今日求见,实在冒昧,但臣女也想求陛下恩典。
肃清帝道:宋惜惜,朕已下了旨意,不可能收回成命。
宋惜惜轻轻摇头,求陛下降旨,准许臣女与战将军和离。
年轻的帝王一怔,和离?你要和离?
本以为她是来求他收回赐婚圣旨的,却没想到是求一道和离的旨意。
宋惜惜强忍泪水:陛下,战将军与易将军以战功求了赐婚的旨意,今日是臣女父兄的忌日,臣女也想以他们的军功,求一道和离的旨意,求陛下恩准!
肃清帝眸色复杂,惜惜,你知道和离之后,你要面对什么吗?
惜惜这个称呼,从陛下嘴里她已经许久没听过了。
以前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,偶尔会到侯府去找父亲,他总会寻到一些好玩的小礼物送给她。
后来她去了梅山跟师父学艺,便再没见过他了。
知道!宋惜惜绝美容颜露出一抹笑,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带着点讽刺的意味,但君子有成人之美,惜惜虽不是君子,也不想阻碍战将军和易将军,成为他们恩爱夫妻的一根刺。
惜惜,镇北侯府已经没人了,你难道还回侯府去吗?你可想过将来怎么办?
宋惜惜道:臣女今日回府拜祭父兄,看到侯府已经丢荒了,臣女想回侯府住,再为父亲收养一个儿子,往后也不至于叫他们没了香火供奉。
肃清帝本以为她是意气用事,没想竟是考虑得这么周全了。
其实你是正妻,易昉撼动不了你的地位,你实在没必要和离。
宋惜惜抬头,含泪的眸子坚定,"陛下,那毫无意义,臣女不想这样蹉跎一生,侯府如今只臣女一人了,而父兄一生光明磊落,铁骨铮铮,臣女也不想将就苟且一生。"
朕知道,你也是心仪战北望的,你就舍得?
心仪?谈不上,只不过她素来敬慕武将,加上母亲希望她嫁人生子过安稳日子,这才嫁了。
宋惜惜笑了,如绝地里开出的高岭之花,他舍了我,我就舍得了他。
她柔弱的面容下,却生出顽强的骨干,这让肃清帝有些震撼,他不曾见过这样的女子。
他有些恍惚,记忆中的那个不知忧愁整日爱笑的小小少女,嫁了人,又马上要成为弃妇了。
和离,在世人眼中,却依旧是弃妇啊,尤其战北望是当众求的赐婚。
女子多艰难,她会尤其艰难些。
日后还如何议亲啊?家里连个人都没了。
念及此,再想起侯爷之功,战场上侯爷救过他,他也救过侯爷,战友之情使得他格外怜悯这个女孩儿。
肃清帝说:朕准许了,你且回去吧,过几日,和离的旨意会下到将军府。
宋惜惜松了一口气,拜下,臣女谢主隆恩!
肃清帝看着她,又想起了那六七岁的小娇娇,心头蓦地一软,惜惜,往后若有人欺你,尽管进宫来找朕。
臣女谢恩!宋惜惜再一次拜下。
宋惜惜走后,吴大伴从外边疾步进来,陛下,太后派人过来,请您得空去一趟。
肃清帝叹气,大概也是因为惜惜的事,让她着急担忧了,摆驾。
寿康宫里的牡丹开了,富贵堂皇,国色天香。
还有那些爬在宫墙上的蔷薇,也开出了绝美的姿态。
太后端坐在正殿里的一张黄花梨木圆后背交椅上,身穿绛紫色外罩纱袍,发髻插着白玉扁方,一脸憔悴。
儿臣参见母后!肃清帝上前行礼。
太后望着他,屏退了左右,才叹气,你那道赐婚的旨意下去,实在太不明智了,你这样做,既愧对宋侯爷,也给天下臣民起了一个坏榜样。
太后声音渐渐严厉,商国有律,朝中官员成亲五年内,不得纳妾,五年,已经是极短的日子,按哀家来说,除非是年过四十无所出,方可纳妾,如今陛下当众赐婚易昉为平妻,是给大家带了个头啊,如此女子还有活路吗?
战北望大婚当日出征,他甚至都还没与惜惜洞房啊,夫婿便要娶平妻了,陛下你这是要逼死她吗?
太后说完,泪水急簌簌落下,可怜,他们就只一个女儿在世了,还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?
太后之所以会这么难过,是她和宋惜惜的母亲是手帕交,那女孩也是打小看着她长大的。
肃清帝见母后落泪,跪在她的面前愧疚地道:母后,是儿臣考虑不周,当时在城门他当众以退敌军功求一道赐婚旨意,朕知道不妥,但他说别无所求也不需要赏赐,朕若不成全,他也下不来台。
太后生气地道:他下不来台,就要惜惜牺牲吗?宋家牺牲的人还不够多?这一年,她过得有多艰难你不知道吗?
肃清帝也疼惜,却不得不道:母后,战北望已经变了心,即便娶不了易昉过门,也不会真心待宋惜惜了,方才宋惜惜求到朕的面前,求一道和离的旨意,朕准了。
太后眉眼急剧一颤,什么?这傻孩子,怎么就求和离了?和离之后她去哪里啊?
她说回侯府,为她父亲收养一个儿子。
太后连连叹息,侯府还回得去吗?她是见过那满地都是亲人尸体的,在那个地方住,她就不怕夜夜噩梦?
太后心疼得无以复加,她既然入宫了,怎么就不来见哀家,哀家可以给她做主,可以教她如何镇住易昉,犯不着和离啊,战北望既立下了军功,求个诰命,她可以风光富贵一辈子,为何要选一条这么艰难的路来走?
母后,她心意已决,说不愿意被他们两人蹉跎一辈子,母后想啊,她心里若有战北望,日日看着他和别的女子恩爱,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?
这话说到太后的痛处了。
她爱先帝,但先帝最爱的是淑贵妃,自然还有后来的宁妃,万贵妃等等。
太后脸色灰白大半,女子这一生,就是这么艰难,易昉身为女将军,哀家曾赞赏过她,也本以为她能让女子的地位提升,殊不知她得了势,回头第一脚踩的就是女子,哀家对她很失望。
肃清帝的脸色也不太好,对战北望与易昉深感失望,碍于他们刚平定边城,不好过多斥责,只能叫他进宫来敲打敲打。
翌日,战北望奉旨进宫,本以为入宫便可见驾,毕竟如今他是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。
殊不知却在御书房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,吴大伴才出来说:战将军,陛下正忙着呢,说是叫您先回去,改日再宣您进宫。
战北望一脸愕然,他在御书房外等了那么久,也没见大臣进出啊,可见陛下没有在与朝臣商议政事。
他问道:吴公公,陛下原本传本将军来是有何事的?
吴大伴含笑说:大将军,奴才不知。
战北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,但是也不敢直闯进去问陛下,烦请公公指点一下,是不是本将军哪里做错了呢?
吴大伴还是笑着说:大将军刚凯旋回来,只有功,没有过。
那陛下……
吴大伴躬身,大将军请回吧。
战北望还想再问,吴大伴已经转身上了石阶,他也只得怀揣不安地离开。
庆功宴上,陛下对他和易昉赞赏有加,怎么才隔了一日,便如此冷待呢?
他出到宫门牵马,却听得正阳门守宫门的禁军在窃窃私语,昨日大将军夫人来了,如今大将军也进宫,会不会是赐婚的事,生了变故呢?
别乱说,陛下当着官员和百姓面前说了恩准,怎么会再生变故?
战北望眉目一沉,疾步走了回来,昨日,我夫人进宫了?
两名禁军犹豫了一下,点头说:是的,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,陛下才见了她。
战北望昨日一整日都在易家,并不知道宋惜惜的行踪,却没想到她进宫了。
怪不得陛下今日态度与原先大相径庭,竟是她进宫求了陛下撤回赐婚旨意,好重的心机!
亏易昉昨天还净为她说好话,说她不甘也是正常,女子心肠本来就狭隘,怨不得她。
他策马直奔回府,落马后丢了马鞭给门房,便直奔文熙居去。
宋惜惜!
宝珠一听这咆哮的声音,吓得急忙跑过来拦在宋惜惜的面前,惊慌失措地看着他,你……你想做什么?
宝珠!宋惜惜缓声说:退下吧。
宝珠听了姑娘的话,退到姑娘身边去站着,却依旧警惕得像只小老虎。
战北望看向宋惜惜,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,想到她进宫求陛下收回旨意,他对她的那点愧疚之心荡然无存。
他冰冷的眸光对上宋惜惜乌黑沉静的眸子你在陛下跟前告状了,求陛下撤回赐婚旨意,对吗?
宋惜惜摇头,没有!
没吗?
他讽刺,俊美脸庞充满不轻视,敢做不敢当,可不是将门出身的女儿所为,宋惜惜,你真虚伪。
宋惜惜望着面前这个愤怒的男人,她觉得很陌生,陌生到心底发寒。
她甚至怀疑这不是她认识的战北望,也或许她从不真正认识过他。
战北望见她不说话,道是她心虚,急得满眼生火,你说话啊,你到底还跟陛下说了什么?陛下是不是答应了你,撤回旨意?
宋惜惜垂下眸子,道:陛下没答应,你们的婚事还是会如期举行的。
战北望松了一口气,却依旧冷冷地说:这是我以战功求来的,如果陛下真的撤回旨意,必定叫将士寒心,但陛下今日传召我去,却又不见我,估计是因为你告状说受了委屈,宋惜惜,我不与你计较,但我对你也真是仁至义尽了。
希望你能安安分分地,不要再闹事,我与易昉成亲之后,也会让你有自己的孩子,你下半辈子也算有靠了。
宋惜惜垂下眸子,淡淡吩咐道:宝珠,送客!
宝珠站出来,将军请离开!
战北望拂袖而去。
宋惜惜还没说什么,宝珠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,嘀嗒地落个不停。
宋惜惜走过去哄道:又怎么了?
替姑娘委屈,姑娘不觉得委屈吗?宝珠鼻音重重地问道。
宋惜惜笑着说:委屈啊,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?还不如想想以后,如何让咱们两人过得更好些,我宋家岂有软弱之辈?
宝珠拿手绢擦了眼泪,嘴巴扁得像鸭子,怎么人人都来欺负姑娘?您对将军府的人这么好。
因为在他们的眼中,我现在不重要。宋惜惜笑着说,她其实一直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她带过来的嫁妆。
宝珠的眼泪落得更凶了,因为在她心里,姑娘最重要。
好了,别哭了,该干嘛干嘛去,日子总得要过的。宋惜惜刮了她的脸颊一下,去吧!
姑娘,宝珠努力地擦着眼泪,那当初跟随您嫁过来的人,到时候您也要全部带走吗?
他们的身契在我这里,我一旦离开,易昉不会善待他们,自然是跟着我走的好。
当初嫁过来的时候,母亲叫梁嬷嬷和黄嬷嬷陪嫁过来,还有四名家丁和四名丫鬟。
因为这一年老夫人病重,她掌管将军府,所以陪嫁过来的人,都占着府中要职,一个是考虑到将军府人手不足,因为公爹和战北望的俸禄不高,也没做什么营生维持加计,所以府中没能养着这么多人。
第二个呢,也考虑到她用自己的人能少些心力,免得还要立威才能管得贴服,老夫人身子不好,她也可以多抽时间去照顾。
至于她陪嫁过来的嫁妆,也补贴了不少,婆母的病吃的药很贵,府中难以维持。
但好在用的只是商铺利润和房子租金,还有些地里田里庄园的部分收成。
第二天,宋惜惜如往日一般过去照顾老夫人。
但今日过来,只因为丹神医来了。
老夫人见她来,道是她想通了,便也欣慰,一会儿易昉也要来,你们见个面,以后就是姐妹了,要和睦共处。
宋惜惜不回答,只在一旁等着丹神医,等他开了方子,宋惜惜道:丹伯父,我送您出去。
嗯,我也恰好有几句话要跟你说!丹神医叫童子拿了药箱,也不跟老夫人说一句,便与宋惜惜一同出去。
走在回廊里,丹神医说:傻姑娘,这家人没个好心肠,不值得你对他们这么好,往后你不必再派人去请我,我不会再来。
宋惜惜说:丹伯父,我知道了,以后我不派人去请您,我已经打算和离了。
丹神医这才笑了起来,好姑娘,这才是宋家女儿该有的决断,我不缺他们家这点银子,昔日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,我也不会给她治病。
丹神医阅人无数,那老夫人一看就是个贪心的。
送走丹神医之后,宋惜惜便回了文熙居,过了半个时辰,战北望却带着易昉到文熙居来找她。
她正在小书房里整理这个月府中的账册,看到他们进来,她的眸光定在了他们十指交一缠的双手。
小巧的金兽香炉里燃着让人安宁的沉香,她静静地呼吸一口气,也好,直接说开吧。
她让宝珠出去之后,说:二位请坐!
易昉换回了女装,绯色百褶裙上绣着金蝴蝶,她坐下,裙裾垂下,那蝴蝶也仿佛静止了。
易昉不算漂亮,但英气十足。
宋氏!她先开口,直视宋惜惜,她在军中浸过,杀过敌,自认为一身威严可逼得宋惜惜不敢直视,但是宋惜惜一双眉目澄明,并未有半点回避,倒是让她有些意外。
将军有话请说!宋惜惜道。
听说你想见我,我来了,我只问你一句,是否愿意与我和平共处。易昉开口便是咄咄逼人,态度强硬,我希望你说真话,而不是在我面前做戏,楚楚可怜那一套对男人有用,对我无用。
宋惜惜看着她,太后曾说易昉将军是天下女子的表率,不如请易昉将军回我一句,我除了与你和平共处,是否还有别的选择?
易昉严厉说:你不用扯别的话题,你有没有别的选择,是你自己的事情。
宋惜惜竟是笑了,这一笑绝美无双,叫易昉心里头名莫名地生出了一丝不舒服。
宋惜惜看着他们,当然愿意和你和平共处。
和离之后,他们就再无瓜葛,也无仇恨,她愿意和平共处,不过,没有和平共处的机会罢了。
易昉不悦,我说了,不要在我面前撒谎,你说真心话还是撒谎,我看得出来,否则你也不用进宫去求陛下收回旨意,但陛下怎么会听你的?你以为你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,就能把陛下都迷惑住吗?
宋惜惜眸色一冷,易将军,慎言!
宋惜惜这忽然板起脸来,倒是叫易昉怔了怔。
宋惜惜清丽绝世的面容上,充满厉色,不是人人都有将军这种驰骋沙场的勇气与本事,非将军这般的人,难道就都是惺惺作态的?
她看向战北望,声音不高不低,至于你,当日你登门求娶,与我母亲承诺往后只我一人,不会纳妾,如今是你失信于我,别弄得我阻碍了你们似的。
易昉呵呵了一句,瞧着战北望,原来你还跟她这样说过啊?如此说来,倒是我横在你们夫妻之间,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。
战北望执着她的手,看向宋惜惜,有些发恼了,我那日与你说过,当时我不知什么是爱情,直到我遇到了易昉才知,我轻许诺言做不到确实是不对,可如今我心里就只有易昉,而且我们也没想过伤害你,你依旧是战夫人,以后我们两人在军中的日子多,我和易昉所生的孩儿,也可由你来抚养,如此也可巩固你的地位。
宋惜惜面容微变,你说什么?我以后还要帮你们养孩儿?
战北望说:你若想有自己的孩子也可以,我可以与你生一子或者一女,但自此之后……
他自知这样的话有些伤人,但是心上人在面前,他咬咬牙便说了,你怀上之后,你我便不再同房。
宋惜惜看向易昉,问道:你呢?你也同意这样?
易昉心头虽是有些泛酸,但却说:我并非善妒爱拈酸吃醋的人,而且为你着想的话,你有自己的孩儿,下半辈子也有靠了,至于你有孕之后,他去不去你的房中,这我管不着。
最后一句话,显然是已经有些生气了。
战北望连忙保证,放心,她如果怀上,我此生便再不碰她。
不用保证,我也不是那样小气的人。易昉扭了脸去,眉眼里尽是不悦。
宋惜惜看着眼前两人,只觉得无比的荒诞,她站起来看着易昉,厉声说:女子在世已是十分艰难,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糟践女子?你自己也是女人,不能因为你上了战场杀过敌,便可这般轻贱女子,难道我宋惜惜在你们眼中,就只有靠着战家的子嗣才能活下去吗?我这辈子就没有自己要做的事,没有自己想过的人生,我就非得要给你们当陪衬,在这内院后宅里苟活一生?你们拿我宋惜惜当什么人了?
易昉一怔,随即皱眉,你这样说未免太小题大做了。
宋惜惜冷声道:和离吧,别的话都不要说了,撕破脸都不体面。
和离?你只怕不是在威胁吧?易昉冷笑,但我岂是随意能被你威胁的?你且尽管闹,闹大了,损的是你自己的名声。
她知道的,京中贵妇最惜名声,像宋惜惜这样的侯爵府邸出来的千金会更重视。
战北望也道:惜惜,我不会与你和离,我们这样说是为你好。
不必!宋惜惜敛了神色,自有一股威严,你不过是怕被人说你寡情薄意,见异思迁,你们事事都为了自己,却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,岂不虚伪叫人听着恶心?
战北望神色一急,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,你不要误会。
易昉却冷笑摇头,真是夏虫不可语冰,到现在还要矜持着所谓贵家小姐的颜面,矫情得很,我本来是想跟你说个明明白白的,殊不知你心思这么重,胡乱揣测,倒像是我们要谋算你什么似的,只不过为你着想,和离之后你等同弃妇,在外的日子一定没有在将军府好过,又何必赌着这口气,与自己过不去呢?既然我的好意你不领情,我也不说了,随便你怎么做吧,我易昉是钟情他,没什么好遮掩的,坦坦荡荡,有人说有人骂,我都认了。
宋惜惜道:既然你不怕外人非议,就没有必要来此一趟。
易昉往前一步立于她的面前,冷冷说:我只怕有些人借着和离的名义,却在外人面前装可怜,阻挠我与北望的婚事,我们用自己的战功换取的婚事,容不得你来破坏。
宋惜惜摇头,只觉得可笑,你们走吧,这样的谈话实在没有意思,你们是为国立功的将军,我实不愿对你们口出恶言。
她父兄都是武将,都牺牲在战场上,保家卫国的武将在她心里有至高无上的地位,她不想再与他们纠缠,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来。
宝珠,送客!她唤了一声,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冰冷。
宝珠在外边早就听不下去了,姑娘一叫她,她立刻进来,冷冷地道:两位将军,你们彼此钟情是你们的事,请别来糟践我家姑娘,也别拿战功来压我们家姑娘。
大胆!易昉怒喝,一个卑贱丫鬟,也敢对本将军大放厥词?
宝珠心疼自家姑娘被这样欺负,有些话姑娘顾着修养不说,但她一个粗鄙的婢子,她不怕,她红着眼眶,我一个卑贱丫鬟,尚知礼义廉耻,你身为朝廷的女将军,却在战场与别人的夫婿勾搭不清,如今还仗着军功欺负我家姑娘……
啪!
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了宝珠的脸上。
战北望怒打宝珠一巴掌,再冷冷地盯着宋惜惜,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丫鬟?没大没小。
宋惜惜疾步起身跑过去,先扶着宝珠,见她脸颊瞬间便肿得厉害,可见战北望是用了多大的力气。
她回头眸色顿时冷锐起来,甩手一巴掌便打在了战北望的脸上,我的人,也容得你随意打骂?
战北望没想到她竟会为了一个丫鬟,动手打他巴掌,男人的脸,岂是妇人可以随便打的?尤其是当着易昉的面。
但他不可能打回去,只冷冷地瞪了宋惜惜一眼,带着易昉离开。
宋惜惜抚摸她的脸颊,疼吗?
不疼。宝珠没哭,反而是笑着,好在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将军府了。
陛下说圣旨几日之后便到,也不知道是哪一日。宋惜惜真是一刻都不想待了。
当战北望说与她说陛下赐婚的时候,她想见易昉一面,是因为当初对易昉颇有好感,毕竟她是当朝第一位女将军,觉得她不可能愿意与人分享一个丈夫。
但今日见了,也听了她那些话,真是幻灭啊。
她对易昉将军,实在失望得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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